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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开始感到晕眩,我已感觉到黄河疯狂的翅膀扇起的风迅速从我全身扫过。

千山飞崩,万岛迸裂。巨大的毁灭巨大的再生。此刻,吞天吐地的壶口大飞瀑,正挤压着旋转着呼啸着浩荡而来。上游数百米宽阔的茫茫河面,突然在这里急剧收缩,收缩,收至三五十米一束壶口,然后一下跃入无底深渊……

黄河,第一次显示出它咄咄逼人的立体感。黄河,那罡风般奏出的粗犷凝重交响,仿佛要把它不朽的生命体验与无悔的信仰色彩永远铭刻在人类历史深层! 壁韧对峙的壶口涧槽内,巨澜翻江倒海,惊涛喷涌嘶鸣,令人胆颤心寒。飞瀑洪流激起的数十丈水雾腾空而起,蒸云接天,箭雨沾人,顿觉天风海雨,晦冥迷离。

周遭是一条条被嶙峋巉岩割据的小瀑布,我就站在离壶口最近的河西岸这个险峻岩层之角,也就是摄影师们常担冒风险抢拍瞬间的那个最佳之角。黄河!在这里最能看清大自然的神奇造化,最能看清滚滚黄流从天际腾跃而来,大起大落、大沉大浮的威武气概。

现在,千韧黄流咆哮,整个宇宙都似乎在巨响中颤抖。这是汹涌澎湃的黄河在绕了一道一道湾流后,留给我们的一幅最残酷而壮阔的美。这是驾波腾浪的黄河在扰乱了它水流的行进后,完成的又一次从无序到有序的剧烈更迭……

雄性是最野蛮的,雄性是最强悍最富进攻性的。

而就在这时,悬瀑之角的我一阵颤栗,视野开始迷茫。我知道那是儿子扑向黄河的欣慰之泪,生命之泪!

九曲连环千回百转的黄河呵,我们人类的童年正是在这儿开始的,华夏祖先最早的文化思维与生存概念正是在这儿诞生的!

二百万年前的一场地动山摇的地壳裂变运动,黄土高原被一劈两半。八十万年前,波涛汹涌的黄河岸边站立起原始人类。

于是,漫长而悠久的世纪,你在这亘古如斯的大千流域,经受了一次一次的大裂变大融合。火炼长空,水激乱云,虎啸龙吟,雷奔电泄,一刻不停地切割着秦晋峡谷粗砺的青石岩层,叩探自己的命运,哺育一个伟大的民族。

于是,飘然文客,戎马武夫,无不在你面前表现出一种坦荡豪迈的胸襟,昂扬炽烈的精神境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那黄河磅礴的气势令人动魄。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涛喷流射东海!”那黄河不屈的精神叫人折服。

——还有“长河落日圆”、“黄河远上白云间”的浑雄、悲凉、悲而不苦、苦而不怨、怨而不凉的描写,也令人倾倒……

黄河,世世代代流渗在这个人类星球最大民族的血液中……

一刹那间,我想起了那首歌,那首黄河之滨的陕北人祖祖辈辈用他们的歌喉,用他们的勇毅、坚韧、辛酸阅历和生命体验雕磨出的古老的船夫曲:

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

几十几道湾上几十几只船?

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杆?

几十几个艄公把船来搬?

我的眼界漂过最远古的羊皮筏子——把几张鼓起的羊皮和几根木棍捆扎在一起,沿着漫长的数千年岁月相袭走来的羊皮筏子。抑或是一只古老的船,浊浪长窜的褐黄急流中,船头几个扎白羊肚手巾的老艄公,赤脚裸背,俯首抵臂,大张着口,高耸臀部,使出浑身的劲紧摇着棹柄。哗,一个巨浪劈头向船舷盖,又一个巨浪向船舷盖过来。船儿时而甩上浪峰,时而跌进波谷。老艄公,一幅铜铸的形象,搏风击浪,昂首把舵驾船驶向彼岸……

粗犷又粗犷的古船、粗悍又粗悍的船夫曲伴随着黄土和黄河,远了,逐渐在我视野消失——如苍凉的永久,历史的威严,哲理的隽永。我知道,那是我的幻觉,是我心中的一种生命的撞击,是我内心蕴含的悠远而深切的感怀。

现在,就要落在山陲后的初秋的夕阳,洒给黄河一派红色热情的气氛。黄河风卷浪高,浓重粘稠的浊流洪涛喧吼狂腾,巨大声响若万鼓齐鸣,浓烈的泥腥味满河谷放肆漂泊。两岸裸露的坚硬有力的青灰岩层,被阳光打磨成古铜,极为荒美。由飞瀑荡激升腾起的水雾经光线折射而闪耀出一道道神奇彩虹。 我很兴奋,我庆幸我留下来。

我要在黄河滩上住下来,经历一个不寻常的夜晚。再说,我坦然。学者罗修德并不全像他们那么阐述属虎者:属虎者,生来不知疲倦,有些鲁莽并终生受着苦和乐的折磨。但不管他多么潦倒,孤独,所遭受的伤害和失望有多深,他都是不会气馁的。他痛恨被人轻视,乐于采取独立行动,时刻迎接到来的挑战……这就够了,足够了。

黄昏,峡谷骚动不安的苍黛暮色就深刻下来了。两岸犬牙的锯齿的凸现凹褶的栗色状石山,滞重地指向天界,天界已属那种令人惊叹的浅蓝。远处村落一簇簇小屋升起缕缕炊烟,几只盘踅的野鸽子开始从那里轻轻着落。山垭壶口旅游管理处的那边透出几束凝红的光。河滩是低地,棕色的荒滩上不均匀地点缀着沙子、石头和野蒿的黑色。此刻,我想起保尔·瓦雷里的诗句:

多好的酬劳啊,经过了一番深思

终得以放眼远眺神明的宁静。

我想起这些句子。虽然我清楚,我有些孤独,但我内心深处骚动的是那种孤独的竭尽全力追求一种善、美和一种崇高境界的人。是的,是追求。于是孤独而不消沉而不绝望。自然,如果说我过去曾自以为懂得了一点什么,那么,现在我面向气度非凡的黄河,我立刻觉察到自己的肤浅和渺小。不,我并不理解黄河,因为这如天倾倒的飞瀑奔流不复的黄河,就是整个一部巨大的人类苦难史搏斗史开拓史。而我并不理解这条长达五千多公里,在亚细亚古铜色版图上滚动的河——这条在整个人类星球上也是无可比拟的东方雄性之河!

我大把大把抓来河柴蒿草,然后燃起一堆篝火坐下来。熊熊的火噼噼啪啪,明明灭灭,生长着酡红和神秘。

我带着酒,上等的好酒。这是我早就准备好塞入背囊的。对,抓过瓶子来,对着黄河,干一口,干杯!和我的二趾兽祖先,和这原始荒芜而永恒的河风。半醒半醉半睡眠状态,虔诚地膜拜一回壶口风涛,甚好。任何一个人,都应该拜倒在它的脚下——那是对力量的崇拜。

篝火渐渐熄灭,只有一两点偶尔被夜风掀开的腥红。夜现在沉沉的,我站起来向壶口下游走去。黄昏时宛若青铜浇铸的远山山体,此刻已变成一幢幢比夜色还浓重的僵滞的墨黑剪影。十里龙槽!那一条窄窄的石槽,几乎让人不敢相信那里面装着汹涌澎湃的黄河。我想起他们,他们准又在那里伴着他们自己独创的那些沙哑嘶叫的歌,还有吉他,跳开狂欢的霹雳舞或是缓慢节奏的“塔兰台拉舞”,那脚步肯定摆得嗒嗒响。还在白天,他们就在那个宽展的平台摇摆开来。让他们去。我要向未知的深处探寻,要贴着古老的黄河滩浪漫一晚。思考的人生也许是一种痛苦,但惟其这样才堪称真正的人生。

夜风,焕发出它那种强暴的力量。背后,壶口的怒吼很清晰,却在逐渐减弱。才发现一轮朗月耀在峡谷昊空。壶口夜月玄黄莫测。

远处,枣核状的黑黝黝的河心礁石如俯视的一扇大门,横戈中流,秉分河水,似在无声叙说。

那就是传说中“山石为禹所凿”的“孟门山”。那孟门巨石之上,至今还赫然镌有前清丹州(今宜川)一位郡守“卧镇狂流”四个方丈朱红大字。孟门,实为黄河之巨扼。我国记载水道的地理书籍《水经注》曾生动复述过之。

传说洪荒时代,黄河被孟门高山所阻,使天下洪水泛滥,人们只好爬到树上或在山岩峭壁掘洞藏身。大禹之父鲧,为拯救同胞,勇敢盗取上苍的“息壤(神土),逢山斫木,垫平洼地,把人们居住的地方加高……但是鲧,在羽山倒下了。因为盗神土,天帝派火神把他杀死在雷电轰鸣的羽山之野。鲧,是我们永远倒下去的父辈,他骄傲而悲惨地代表着古老的华夏,当然他同时又是照亮后代的灯塔!洪水重新泛滥。鲧的儿子禹决心继承父业。他发现黄河在壶口附近的孟门这个地方被石山阻挡,致使天下洪流汪洋。于是他劈孟门,凿龙门,疏通河道,遂使急流一泻而下直入东海,使人类得以生存的陆地露了出来……

后人总结他们的教训,得出:无源之水,可以壅防遇抑;有源之水,只宜宣浚疏导。

——锋利的錾子启开千年封闭淤塞,也遗留下沉重的古谣和哀伤的叫人不忍复述的故事!因为传说,传说大禹那时毛发披散,厚硬的脚掌与手指上鲜血淋淋。为了浚流,他必须扭曲变形,把自己变成一只白熊,变成笨拙而孤独的熊兽开掘坚硬的河道(大禹的妻子惊愕地发现了变为猛兽的丈夫,终于永久地变成山垭一块守望的冰冷石头)……

故尔,龙槽又称“熊道”!

至此,全部悲壮崇高的生命意蕴和独具新鲜的哲学含义才从这里全部展开。这是传说,是谜,是历史。男人的血,女人的泪……

“把残忍施在我身上吧,我毫不在乎。”沉静坚强而又勇敢的大禹,冷酷外表下埋着很深的感情。因为他毫不动摇地从这里出发,又踏上决汝汉、排淮泗,疏通九河三江的雄劲征途(壶口上下一带村庄多处盖有“禹王庙”,祭奠朝拜者络绎不绝)。

——大禹,无疑是华夏民族中极为优秀的人物,是远古一位伟大的治水英雄……

黄河现在在月光下只是隐隐的古典式的褐黄。山崭望夫石模糊静穆,孟门“砥柱”笼罩上一层淡淡岚霭。不知为什么,此刻,我的阴郁的想象力像西方印象派一样丰富而辉煌,河岸的一切一切都在我的视野里站立起来。我看到了不远的彼岸那片隐约不清像一幅画一样荒美的“陆地水道”。自古来直到本世纪初那里都曾是拉纤之道,上下来往的船必须在壶口上下两边的古渡口卸货上岸,然后船底垫以滚木,沿着那条陆道缓慢迟滞地滑引,纤拉,直到绕过瀑布再重新装货进入水中……

那遥远年代那些裸膀露背奋力拉纤的纤夫,那倔强日子响起的船工号子,也是那只白熊怒吼的延宕么?

古老河流不断演绎岁月沧桑。在那民族生死存亡的艰苦年代,黄河之滨的一群热血儿女,在土窑洞的煤油灯下,用粗糙马莲纸,浩喊出一部震撼天地的黄河大合唱。那也是那只白熊怒吼的延宕么?

万岁!黄河。我躺在岸上,倾听黄河的夜籁涛语,也倾听自己心律的跃动。我好像在接受一次精神再生的洗礼,是的,不错,这是一次独特颖悟的“黑色弥撒”。后来,我看见孟门石壁、拉纤古道、层岩迭峦开始模糊并摇曳起来。那时我一定瞌睡了,黄河摇篮一样优美浑雄的喧嚣足以引人进入梦乡。我后来就睡着了。

黄水荡荡,天风浩浩!我看见了禹,高大而模糊,他的声音浑厚若来自空旷天外:尔等后辈,敢不敢像脚下的壶口黄河,那么一跳,那么一跳……

我知道,谁要是此刻敢接近飞瀑一步,定将粉身碎骨,可我还是闭上了眼,我的躯体一阵痉挛,然后可怕地开始下沉。但这时我听到了歌……

我醒了。太阳新一天的轮辐已悬在峡谷山巅,两岸男子汉气概的灰暗山脊被沐浴得一派灿亮,整个世界豁然开朗。黄河气度恢宏,一如昨天澎湃,峡谷漂泊的泥腥味,依旧不歇止地舐舔残黄并浓烈。

面前宽展平缓的河面,有人撑着船。那里传来高亢粗犷苍劲的《黄河船夫曲》:

我晓得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

九十九道湾上九十九只船,

九十九只船上九十九根杆,

九十九个艄公把船来搬……

越过滔滔黄河,古老民歌倔强豪迈的叫人神往!在我的感觉和愿望中,仿佛一切都不复存在,惟有这富有生命感的声音。

我的面前渐渐升起一轮令人目炫的光环,展开一条闪耀金光的水道:中国《东方时报》展望:不久,将沿着壶口那条古拉纤陆地水道开凿一条“人造小运河”,全线开通黄河中上游航道。壶口下游处还将修建一座巨大的黄河电站。法国《发展论坛报》披露:物理学家用欧洲联合环形聚变反应堆在一点八秒钟里再造了一个太阳——这是在一个大环里实现的温度高达二亿度为太阳内部温度十倍的太阳!人类长期以来的梦想终于成为现实:为三千年生产取之不尽的能源。

黄河在奔流!人类历史的文明长河在奔流!

在这里回味庄子寓言中北海主宰神告知黄河之神河伯的话,是足以给人深长颖悟的。是的,一个没有坚定生存态度的民族是要衰落沦丧的;同样,一个没有危机意识的民族也注定不会步入强盛之林。“源出昆仑披霄决汉”的黄河。是以其如许的浑厚博大启迪他的儿女的么?!

且听华夏正气篇: “有志者生其乡,可以厥然兴矣!”

“源出昆仑衍大流,玉关九转一壶收。双腾虬浅直冲斗,三鼓鲸鳞敢负舟。”——好个厥然兴!好个敢负舟!

虽说到了隆冬,黄河在这里将会被巨大的冰块交插挤兑形成“冰塞”。但不久,破冰期就到了,坚冰板块将惊天裂地般位移,洪流激浪将排山倒海猛烈拉开……

那个北方春季我要再来,我想。我的热血又开始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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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简介 

史小溪,本名史旭森,陕西省延安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国内外200多家报刊发表散文、小说等。著有散文集《泊旅》《纯朴的阳光》《最后的民谣》等8本,主编出版《中国西部散文》(上下)、《中国西部散文精选》(四卷)等40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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